离开酒馆，他深吸一口微腥的海风，眺望漫天星斗。</p>
怀中摄魂镜问他：“鹿家的短板，算是找到了吗？”</p>
“算吧。”贺灵川叹了口气，“鹿家的短板，其实也是绝大多数人的短板。”</p>
“啥？”</p>
“穷。”贺灵川摇头，“他家最缺的就是钱，我也一样。”</p>
镜子想了想，忽然笑出了声。</p>
贺灵川没理它。</p>
它笑着笑着自己也觉得无趣，只得咳了一声：“你不问我笑什么？”</p>
“你笑什么？”</p>
“你不想留在鸢国，因为那里国事糜烂，根本无从扶起；可你千里迢迢跑来百列，它的情况也不见得比鸢国好多少嘛！甚至你还是个外来客，人生地不熟。”劣势不是更明显？</p>
“谁说的？”贺灵川在栈桥上漫步，“鸢国有惦记我的贺淳华和奈落天，这里有么？贺淳华苦心经营那么多年，在鸢国的根基比我深厚得多，我得费多大力气才能超过他？”</p>
告别过去，才有新的开始。</p>
“更重要的是，鸢国版国虽然完整，但囿于内乱；百列却是忧于外患。”百列周边四五个国家，庆国抢走刀锋港，雅国让它割地又赔款，百列看来就是挨揍受欺负的命。贺灵川初来乍到，不清楚这种局面到底是怎么形成的，但他认为，“老实讲，外患总比内忧好解决。”</p>
对外还有腾挪的空间、还有合纵连横的余地；对内却得给自己动刀，刮自己的骨、疗自己的伤，有时还得掐自己的脖子。</p>
哪个更痛？不用多说。</p>
所以在贺灵川看来，百列的麻烦其实远比鸢国小得多。</p>
他反倒觉得，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。</p>
“天神注视之下，人间哪有真正的太平？”但这里若是太平盛世，到处都和和气气，哪还有他大显身手的空间？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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旭日出海，霞光万道，贺灵川恰好也走到岸边。</p>
鸥鹭声声，细沙如雪。</p>
这里格外宁谧，不知谁的脚印留在沙滩上，被涨潮时分的浪花一把抹平。</p>
这个港湾曾经有多少过客，来来去去，匆匆忙忙，他们留下的痕迹都像沙滩上的足印，转眼就没有了。</p>
只有朝阳，二百年后还从这里冉冉升起。</p>
贺灵川心头感慨，后头有人道：“统领，找到人了，他们歇在港口的客栈里！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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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胡旻。</p>
贺灵川转身，对身后的卫队道：“走，接人去。”</p>
在现实世界，他就是在白沙湾与朱大娘、董锐等人汇合，随后从这里乘船出海，经历两个月的风浪颠簸，最后才抵达了遥远的刀锋港。</p>
这一幕似曾相识。</p>
胡旻带他往前走，很快就到了永芳客栈。</p>
只不过那时它已经扩建，多了两个裙楼，也不以“永芳”为名。</p>
还没等他走进客栈，里面已经有几人先出来了，为首的四旬出头，身材高大、面相清俊，气度不同于白沙港内其他农商。</p>
大风军衣甲鲜明，很有辨识度。</p>
“正是！”</p>
“玉衡城的统领，居然这么年轻？果然英雄出少年。”鹿洵侧身一引，“要不要里面吃茶？”</p>
“啊，我们的船前天就到了，昨日已在港湾逛过一圈。”鹿洵感叹，“这湾里沙子细白如雪，风景也比我们刀锋港漂亮多了。”</p>
那种长途旅行的疲惫，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睡才能稍解。</p>
鹿洵自无异议，唤手下带好行囊，与玉衡军一同上路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