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外营帐林立,商贾们见阿笙,立马围了上来,反倒将陈迹挤到一旁去。
一名商贾低声问道:“阿笙,可有鹰爪的物件?”
阿笙摇头:“没有。”
又一名商贾低声问道:“可有门子?”
阿笙被围在当中,挣扎着喊道:“没有没有,你们要的一概没有……谷子叔,昌平的商队到了吗?”
商贾们听闻阿笙没东西卖,顿时一哄而散,只留下被称作谷子叔的商贾指着远处回应道:“到了到了,昨日傍晚便到了,就在朱雀帐里呢。”
阿笙抚了抚身上被扯歪的衣裳,松了松领子:“陈家公子,走吧,咱们去会一会昌平来的行商。”
陈迹在一旁好奇道:“刚才说得什么黑话?”
阿笙深呼吸几口:“鹰爪的物件便是问,有没有从景朝贼子身上缴来的战利品,刀剑都可以卖,寻常步卒身上证明身份的木牌也可以卖,但最好卖的还是捉生将的刀甲。”
陈迹一怔:“甲也敢买?不怕掉脑袋?”
阿笙领着他往前走去:“敢买这东西的都是皇商,本身就是给朝廷制作甲胄的,买回去也是为了从景朝甲胄上学东西。他们买了之后也不会整甲带走,是拆开了桐油麻线,拆成散的带回关内。一具捉生将的甲,他们能开到三千两银子,可总兵和洪爷都不许卖甲,发现谁卖甲一律押入大牢,准备吃一辈子牢饭。”
陈迹笑了笑:“你没说实话。若真是完全不许卖,他们也不会问你了。”
阿笙见瞒不住,小声道:“其实可以拆些甲片偷偷卖他们了,一片甲一百两,但他们也不会买太多,一次也就买几片。”
陈迹好奇问道:“门子又是什么意思?”
阿笙解释道:“门子就是消息。夜不收永远是最先知道消息的,若是发现景朝在调动粮草兵马,告诉军市的商贾,他们能提前运来打仗时所需的货物,还能提前筹措银钱,准备打完仗从将士们手里买战利品。”
陈迹想了想:“什么东西卖去景朝最值钱?”
阿笙压低了声音神秘道:“自然是火器。白达旦城里有商贾叫价一千两银子,买宁军一两火药。若能带去一支火铳,给一万两。但所有行商出关前都要被搜个底儿掉,谁也不许带火器去景朝,若被搜出来,格杀勿论……到了。”
陈迹抬头看去,这所谓朱雀帐,竟是军市里最大的那一顶,硕大的像是一栋房子。
帐篷上绣着红色朱雀,尾翼拖曳着长长的火焰。
帐篷前插着一面幡,幡上绣着一个‘庆’字。
营帐旁有数十名汉子收拢着货物,目光有意无意打量两人,手都按在了腰间刀柄上,戒备森严,不像是商贾。
阿笙立于账前,整理着装束叮嘱陈迹:“公子,这朱雀帐是咱们崇礼关搭的,供行商落脚用,只有大行商才租得起,也是行商们的脸面。每年都会有行商为了抢这顶帐篷大打出手,只有这打着庆字幡的行商出现,大家才会默契的把朱雀帐让出来。”
陈迹看着阿笙整理衣物,少年脸上多了几分郑重:“他们背后是谁?为何如此豪横?”
阿笙继续叮嘱道:“倒也不是豪横。他们在宁朝并不起眼,但他们在景朝人脉最广,其他行商若是在景朝出了事,还得托他们摆平。而且他们重信誉,答应你的事从不落空,所以他们在崇礼关也颇受敬重。”
阿笙小声道:“待会儿进去了公子别说话,我来应付。他们对夜不收很客气,但性子谨慎得很,稍微说错几句话便不会接咱的生意了。”
陈迹嗯了一声。
下一刻,阿笙在帐篷外高声道:“崇礼关阿笙前来拜谒。”
朱雀帐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,一名魁梧汉子上下打量阿笙与陈迹:“带兵刃没有?”
阿笙客气道:“没有,在下知道贵商会的规矩。”
“知道就行,”汉子也没搜身,干脆让开身形:“夜不收的朋友里面请,我家掌柜在里面。”
阿笙抱拳行了个礼,这才低头从帘子的缝隙钻进大帐。
帐内用石头围起一块塘火,火上烧着一锅羊汤,咕嘟咕嘟冒着香味,但锅里没几块肉。
几名汉子围坐在塘火周围吃着烤饼子,一口羊汤一口饼子,慢吞吞吃着。
还有几人在大帐边缘收拾着东西。
塘火旁,坐着个最显眼的汉子,上身穿着皮袄,一身古铜色皮肤彪悍异常。
阿笙隔着十步抱拳道:“三爷,洪爷遣我来有事相商。”
只见那汉子抬起头看来,汉子瞎了一只眼,眼里只余眼白。
陈迹微微一怔,汉子也微微一怔。
竟是胡三爷。
本章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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