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满小心提醒道:“张大人,该叫爵爷。”
张拙与陈迹一同转头看向小满,哭笑不得。
小和尚闭上双眼:“阿弥陀佛……”
就在此时,远处传来马蹄声,急促有力。
一骑快马从东驰来,有人隔着很远便高声呼喊:“大捷!平东总兵兼兵部左侍郎王道圣,率我宁朝水师袭掠景朝旅顺港,活捉景朝枢密使元城,不日将班师回朝!”
快马从两人身边飞驰而过,带着远方的风,刮动着两人的衣袂,往午门去了。
陈迹与张拙下意识相视一眼。
偷袭旅顺港?
活捉枢密使?
王道圣率水师不是驰援高丽去了吗,怎么拐到旅顺,还活捉了一个枢密使回来?
景朝枢密使掌管兵马指挥司、军情司、兵造司,头上只有中书平章、景朝皇帝可以挟制。
这是景朝真正的大人物,竟被王道圣活捉了。而王道圣在活捉元城之后,竟还能全身而退?
大捷。
确实是大捷。
张拙转身去棋盘街一家酒肆前,拍着合拢的门板:“开门,快开门!”
他拍了半柱香时间,门内小二骂骂咧咧卸下门板:“没看到我们打烊了……大人!”
小二看见门外那红衣官袍,顿时战战兢兢:“大人何事?”
张拙走进店内,自顾自取了一坛酒灌入口中:“痛快!我宁朝将士登旅顺港长驱直入,捉了景朝天大的官,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!”
他拉着小二:“来来来,你也来喝一碗!”
棋盘街渐渐又热闹起来,原本打烊了的店家复又卸下门板,闻声赶来:“方才说的大捷,可是真的?”
张拙哈哈大笑:“还能有假?自然是真的!”
他朝店小二丢出一把金花生:“给你买酒钱,今日谁来你店里喝酒,酒钱本大人付!”
酒肆外的店家、伙计赶忙往远处跑去,一家一家拍门喊人,酒肆里聚着的人越来越多。
陈迹看着这一幕,终于明白何为奔走相告。
此番大捷,确实值得宁朝举国上下同喜,可陈迹一时间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担忧。
他站在酒肆外,转头看向小满:“先前咱家车夫与我一起去了春狩,后来我被人追杀便与他失散,他可曾回到陈家?”
小满茫然:“没有啊,您不提起他,我都快把他忘了……”
陈迹心中一沉。
司曹癸消失了,重新藏于人海之中。
当陈迹被追杀显露出实力之后,对方或许便已意识到,固原龙门客栈里发生的事,并非虚报战功。
陈迹心中默默思忖着,司曹癸应该没有十足把握判断固原的事,也不可能听到捷报就认定他做了手脚……
但司曹癸此人做事,不看证据。
此时,张拙端着两碗酒走出酒肆,将其中一碗递给陈迹:“你老师凯旋,你这做弟子的怎么不高兴?”
陈迹笑了笑,将酒一饮而尽:“高兴。”
可喝着喝着,张拙竟也收敛了喜色,皱起眉头。
陈迹不动声色道:“张大人,怎么了?”
张拙沉声道:“你老师回来之后,只怕还有一番波折。”
陈迹疑惑:“张大人这是何意?”
张拙将碗里的酒饮下,叹息道:“陛下晋他为平东总兵,官至正二品,持平东将军印辖制宁朝水师,加兵部左侍郎衔。又破格赐特进光禄大夫,忠勇金牌,遇事可先斩后奏……荣宠太盛。”
“哦?”
张拙缓缓道:“陛下给他四万水师杂兵,却又赏赐他那么多头衔,其实是不觉得他能回来……如今他回来了,朝廷该如何封赏他呢?我若是他,回来路上便要自污,要么杀俘要么贪军饷,好给陛下一个贬我的机会,可王道圣不会这么做,他要做圣人。”
可这偌大的宁朝,容不下一位文圣人。
下一刻,张拙面色再次一变:“不好,元城被捉回来,陆谨便有机会晋升枢密使,此人比元城难缠得多,亦是景朝最坚定的主战派。”
陈迹随口道:“陆谨有多难缠?竟使张大人如临大敌?”
张拙摇摇头:“你不懂,此人在景朝军中影响力极大,且极擅智谋与隐忍,这些年景朝南下的大捷背后,皆有此人影子。你们今日且先回去歇着,我现在就要进宫面圣!”
说罢,张拙丢了酒碗,转身往午门跑去,连仪态都顾不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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