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双灰白色的、没有焦点的眼睛“望”过来时,虞幸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穿透了空气,直刺他的灵魂深处。
这并非物理上的寒冷,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、源自认知层面的侵蚀。
老妇人枯槁的身躯仿佛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,而是变成了一扇窗。
一扇通向某个恐怖存在的窗口。
透过她,虞幸“看”到的不仅仅是这间扭曲的主卧和窗外的血月幻象,更仿佛感知到了那轮血月本身——那并非天文意义上的卫星,而是一个巨大的、冰冷的、充满恶意凝视的活体!
无数疯狂的意念、混乱的低语、足以让任何理智生物瞬间崩溃的知识碎片,如同无形的潮水,试图通过老妇人这个媒介,涌入他的意识。
这种污染……与他在画廊感受到的画作精神污染不同,更加原始、更加宏大,也更加……“高位”。
它直接针对的是观察者对于世界、对于宇宙的底层认知,试图扭曲其存在的根基。
若是寻常人,哪怕是经验丰富的推演者,此刻恐怕早已陷入癫狂,或是在自我保护机制下彻底扭曲心智,就像南水镇的明珠一样。
但虞幸只是微微蹙了蹙眉。
作为一棵本质上更接近诅咒这个概念本身的“树”,他的存在方式本就与常规生命不同,然而,这种层级的污染依旧让他感到了些许“不适”,就像敏感的根系触碰到了过于污浊的水源。
他需要更有效的“过滤”。
心念一动,数条虚无的、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漆黑触须,悄然从他身后的阴影中蜿蜒探出。
这是是他自身力量与诅咒之力的具象化,是他认知扭曲本质的延伸。
它们缠绕上他的手臂、躯干,如同给他披上了一层无形的、流动的甲胄。
是月亮!
看啊……月亮病了。
不,是月亮从没有这么健康过。
枝条上传来一道道纷杂的潜意识。
触手表面,那些源自鬼沉树本源的、充满死亡与寂灭气息的诅咒纹路微微亮起,散发出一种绝对的否定性的力量。
这种力量不去“理解”或“分析”那血月带来的疯狂污染,而是以一种更加霸道的方式,直接排斥、隔绝、湮灭那些试图入侵他意识的不可名状的污染。
在诅咒之力的守护下,那令人疯狂的压迫感和低语声顿时减弱了大半。
虞幸的意识重新恢复了宁静。
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污染的源头。
不是完全来自老妇人本身,更像是她与某个遥远而恐怖的存在的“联接”被某种力量——或许就是造成约里克夫镇诡异事件集中爆发的原因——永久性地打开了,而她残存的身体,成了维持这个脆弱连接的“锚点”。
她,就是月晕。
他向前一步,靠近摇椅,声音平稳,甚至带着些微笑,仿佛只是在进行最寻常的问候:“夫人,我是理想国的调查员,前来调查一些与您丈夫瑞尔先生有关的旧事。”